王士錄
在河北省南部有條古老的漳河,歷史上西門豹治鄴,項羽破釜沉舟,曹魏經(jīng)營鄴城,給這條河增加了神奇的色彩。
漳河發(fā)源于山西境內(nèi),有兩大支流,北支叫清漳河,南支叫濁漳河,流到涉縣合漳村就合二為一了,以下好幾里地仍清濁分明地流著。
漳水再往前就到了岳城水庫,這是座國家大型水庫,庫容達13億立方米,設有泄洪洞、泄洪道,最大泄洪量達1.2萬立方米/秒,修建于一九五八年,是十幾萬民工每年利用冬閑車拉肩扛人工修筑的,大壩土石方用量達2800萬立方米,攔住了這條桀驁不馴的猛獸,灌溉了萬頃良田,又是邯鄲、安陽兩市群眾生活用水的優(yōu)質(zhì)水源地。
下游十余華里,緊靠漳河北岸,有一個古老的村莊,是我的故鄉(xiāng)——磁縣時村營鄉(xiāng)下七垣村。一九七四年省文物考古大隊曾在村西西寨發(fā)掘出大量殷商時期文物,不少屬于國家一、二級,遺址被稱為“下七垣商代遺址”。
平漢鐵路曾從村西斜穿而過,至今在村西南的田地里,仍有兩條明顯的鐵路路基遺跡躺在那里,其中一條偏西的路基,較為低矮,據(jù)說那是清光緒年間,由比利時和法國人勘察設計修筑的,河里的橋墩早已被洪水沖沒。另一條偏東,略顯完整,是日本人在侵華戰(zhàn)爭期間修筑的,至今河床上還矗立著十九個高大的混凝土橋墩。
村南曾是漳河國有林場,用于防風固沙,改善環(huán)境,河灘上栽種有大片洋槐林,我少年時代很多美好的時光都在這里度過。
一到五月,槐花開了,芬香彌漫,令人陶醉,放學后我和小伙伴到槐樹林捋槐花,回家祖母將新鮮的槐花攪拌些面粉,蒸成“苦累”,再澆上些蒜泥,比大魚大肉還好吃。也正是這個使我們弟兄幾個在當時沒有挨餓,每每想起,就感念祖母和這些槐樹對我們的恩德;被ǹ菸罂梢晕关i,我家那時飼養(yǎng)著兩頭豬。
夏天,清澈涼爽的河水不僅能消除暑氣,還供我們游泳、玩水,累了就到被濃蔭密布的樹林里休憩,聆聽蟬鳴,爬到樹上掏鳥窩。
晚秋,樹葉枯黃,秋風一掃,像雪片一樣飄落在地,積滿厚厚一層,加上枯死的雜草,成了農(nóng)家積肥原料,我們用鏟子、竹耙子清理后運回家墊豬圈,經(jīng)過豬的拉撒打理,就成了上好的農(nóng)家肥。
冬天,我們頂著寒風,到河灘樹林里撿拾枯樹枝,背回家當柴燒,減輕了家里買煤開銷。我們還砸開河面冰層,捕撈鮮魚,改善生活。
由于一些主客觀因素,漳河現(xiàn)狀已今非昔比。
有年夏季,洪水爆發(fā),我在河岸上觀賞良久,寫下《漳水吊古》,現(xiàn)錄后賞玩:
仲夏之末,淫雨霏霏。洪波驟至,漳水暴溢。
余駐足河岸,觀其盛狀,西望源頭,若來自天際,浩浩蕩蕩,一瀉千里。
回首東顧,波濤滾滾。余猶見河伯娶婦,良家女子水中掙扎之慘狀;西門豹治鄴,投巫婆于洪水,百姓稱快,導漳水以灌農(nóng)田,百姓無不擁戴。
對岸濤聲,樹木參天,豈非項將軍渡船之桅桿呼?然也,破釜沉舟,巨鹿之戰(zhàn),一役而傾覆暴秦之社稷,功不可沒!
往事千古。西門豹治世之良吏,項將軍蓋世之英雄,今以文吊之!是年仲夏之末記。
作為北方季節(jié)性河流,漳河好幾年與水無緣。有一年岳城水庫騰庫放水,兩岸群眾齊聚岸邊,令人歡欣,當時我也寫詩記述了當時的盛況:
漳河自古多豪邁,破釜沉舟何雄哉。
興修水利筑大壩,人定勝天治水害。
長年干涸無人問,今朝泄洪有水來。
兩岸人民多喜色,水有靈氣顯可愛。
(作者系邯鄲文化學者、雜志總編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