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漪
那天晚上,外面飄起了雪,寒風(fēng)凜冽,發(fā)出撕心裂肺般的嗚咽。奶奶望著窗外,心里惦記著出門趕會的爺爺。那條叫大黃的狗懂事地跟在奶奶左右,嘴里不時發(fā)出“嗚嗚”的低叫。奶奶慈祥地摩挲著大黃濃厚柔軟的毛,嘴上不住數(shù)叨著:“大黃啊,你是擔(dān)心老頭子了吧?唉,偏今晚他們都不在家,那就有勞你去接接他吧。天不好,你可要快去快回。 贝簏S立刻來了精神,轉(zhuǎn)身沖出屋外,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。
很久,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驚動了奶奶。奶奶挪動著小腳慌忙去開屋門。
一股寒風(fēng)夾雜著一股酒精的味道兒撲面而來,奶奶打了個寒戰(zhàn),只見屋門口躺著快要凍僵的爺爺。大黃嘴角淌血,氣喘吁吁,渾身哆嗦,身上濕漉漉的。奶奶心疼地把大黃攬入懷中,把一條棉褥子裹在了它的身上。然后,奶奶蹣跚著腳步叩響了鄰居家的門……
一陣匆忙雜亂的腳步聲在奶奶的小院里忙碌著,爺爺被抬到屋內(nèi)的熱炕上。村里唯一的赤腳醫(yī)生背著藥箱匆匆趕來,大家焦急的目光盯著村醫(yī)一系列麻利的動作。最后,那陣雜亂的腳步聲在奶奶的感謝聲中消失在風(fēng)雪狂舞的門外。
這晚,奶奶家的燈光紅了一夜,寒風(fēng)舞著雪花也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夜。
第二天,爺爺醒來,睜眼就叫大黃。奶奶一拍大腿說聲“糟了”,急忙去尋狗。
在屋角,奶奶掀開棉褥,大黃已僵硬。
奶奶頓足捶胸,失聲痛哭;诤迯哪棠痰淖炖飻(shù)落出來變成了有腔有調(diào)的哭唱詞。爺爺老淚縱橫,掙扎著要起來,被家人按住。爺爺哭喊:“誰也不許吃大黃的肉……”
后來,叔叔拿著一件狗皮坎肩兒送給爺爺。爺爺一看毛色,氣得胡子哆嗦,劈手給了叔叔一個大嘴巴,大罵他是畜生。叔叔捂著臉泣不成聲:“大黃走后曾托夢給我,說把它的皮留下來給您暖暖身子,就當(dāng)它陪在您身邊……”
爺爺臨終前拉著奶奶的手說:“我要走了,大黃在那邊等我。它有新衣服,這個坎肩兒別埋進土里,留著給你暖身子吧……”
狗皮坎肩從此就放在了奶奶的炕頭。她每天都會慈愛地摩挲一會兒,就像摩挲著大黃。有時,她還會對著坎肩自言自語。
奶奶膝下有一群叫她奶奶和姥姥的孩子。當(dāng)他們纏著奶奶講故事時,奶奶總是拿著坎肩說:從前,有一條叫大黃的狗,在一個寒冷飄雪的冬夜,將醉臥在途中的主人用嘴生生地叨回了家……
。ㄗ髡呦岛愂凶鲄f(xié)會員,發(fā)表作品近300篇,供職于中道公司)